双减”新政下 重回教培的“初心”

  7月24日,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(以下简称《意见》),明确学科类培训机构一律不得上市融资,严禁资本化运作。并且确定北京市、上海市、沈阳市、广州市、成都市、郑州市、长治市、威海市、南通市为全国试点,其他省份至少选择1个地市开展试点。

双减”新政下 重回教培的“初心”

  7月25日晚,不少教育上市公司发布公告表态。例如昂立教育曾发布公告称,学科辅导类的业务收入约占2020年公司总收入的55%。公司坚决拥护中央决策部署,深刻领会《意见》精神,评判《意见》落地实施可能造成的影响并制定相应的措施。

  据网经社数据显示,2020年全年在线教育融资总金额超过539.3亿元,较2019年的146.8亿元同比增长267.37%,为近五年最高,且超过了过去四年的融资总金额。消息一出,引发教育概念股的连日“巨震”。

  7月28日,中国基金报援引外媒报道称,监管与各家国际投行中国负责人召开会议,安抚市场,澄清市场忧虑,指出教育产业的政策是独立的,无意扩大到其它行业。

  受消息面利好刺激,7月28日美股市场,教育股涨幅居前,掌门教育涨超26%,高途涨超25%,第一高中教育涨近20%,好未来涨超16%。

  A股市场方面,7月29日教育概念股获得支撑,截至收盘,佳发教育(300559)涨15.01%,报9.73元;豆神教育(300010)涨5.80%,报3.83元;开元教育(300338)涨5.80%,报4.81元。“素质教育”概念股海伦钢琴(300329)更是四天之内三次涨停板,29日收盘,海伦钢琴涨19.98%,报10.87元。

  尽管教育概念股“喘了一口气”,但如何转型求生成为了摆在教育机构面前的首要问题。据《北京商报》,在新东方内部会议上,甚至有人建议公司转型做托儿所,俞敏洪忍不住落了泪。

  “双减”新政下,彷徨焦灼感仍在教培圈、家长与学生之间迅速蔓延。

  教培市场的熄火,早有先兆

  “早在去年寒假,行业内就隐约感受到政策监管上的压力了。”7月28日,一个月前刚从新东方教师岗位离职的亦菲对时代财经回忆道。

  “当时主管领导突然问大家是否有教师资格证,如果没有,需要快点考出来,还叮嘱说这是第一要务。”亦菲说,为了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,主管还称“后期如果没有证就会减少老师的排班量,一定程度上就会影响收入和工作”。

  事实上,今年1月在教培圈就流传政府对教育培训行业的监管可能会收紧,因此对从业人员的资格越发严格。当月,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,教育部党组书记、部长陈宝生就指出,要加大力度治理整顿校外培训机构,治理的重点是整治唯利是图、学科类培训、错误言论、师德失范、虚假广告等行为。

  4月,措施变得更加具有针对性。教育部在4月2日召开的新闻通气会上,要求作业、校外培训要为学生睡眠让路,不得以课前预习、课后巩固、作业练习和微信群打卡等形式布置作业。

  “当时为了响应政策调整,我们也不给学生布置作业了,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变化。”亦菲说道。

  然而,即便此时的监管和处罚手段偶有波及,但背靠头部机构的从业者们似乎并没有太多实感,“虽然情况反反复复,但那时候大家还是乐观的,因为相比规模较小的机构,大家会觉得新东方这样的大机构并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影响。”

  直到7月24日,“双减”政策的落地,击碎了所有人的侥幸心理。

  教培市场的火热恍如昨日,而如今被围困在系统中的辅导老师则多达千万名。

  据AI财经社报道,一些头部教育教培机构的人员规模甚至堪比现代化中大型工厂:猿辅导员工约5万余人,其中斑马有2万多人,好未来有5-6万员工,作业帮员工数也在3-4万之间……《中国企业家》此前报道数据显示,在我国校外培训机构的数量有70万家之多。

  2019年毕业进入新东方的亦菲回忆起当年入职培训时的场面表示,同期参加培训的大概有一两百人,而她所在的语文组共有30人参加培训,最后只有18人能留下,其中不乏出身学校的毕业生。

  不得不承认的是,高于当地平均收入的薪酬是吸引这些年轻人入局的重要原因。

  与亦菲同年入职某头部教培机构的小林一直是团队业绩第一名。在寒暑假的旺季,1997年生的小林一个月能拿到3-4万元薪资,即便在淡季也有2万多。

  但高薪背后是无节制的加班。去年的暑期旺季,高强度的工作使得亦菲经常觉得心脏隐隐作痛,小林则陷入了一天工作长达19小时的连轴转的境地。

  “从早上8点上课上到晚上6点,一天要带50-70名学生,6点下课后还要继续改作业、备课、发反馈、录分……我已经连续9天加班到凌晨3点了。”即便如此,小林也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,“我的学生家长每天都怕我死掉。”

  不过这次小林似乎终于可以“休息”一下了。她告诉时代财经,她所在的机构目前已经暂停了8月中旬之后的线下课,“暑假所有的课都堆到8月中旬前上完,8月19日之后停课,也没说停到什么时候,一切都是未知的。”

  已经离职的亦非虽然逃脱了这个“修罗场”,但最近经常也会听到前同事们的抱怨和担忧,“大家都很害怕,但目前也没有一个确定的方案出来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先把这个暑假熬完再说。”

  戛然而止,重回教培的“初心”

  对于依旧被围困在教培系统中的辅导老师们而言,近日来思考最多的大概就是“何去何从”的问题。

  “很多同事现在已经在谋求新的出路了,看一下能不能转到学校,或者做一对一家教之类的工作。”亦菲告诉时代财经,目前她已经提前找到了下一份工作,即去某所私立小学任教,预计9月份将正式入职,“先慢慢积累经验,然后会准备考编。”

  实际上,早在去年年底亦菲就向公司提出了离职的想法,之所以一直等到今年6月,“还是想把手头上的孩子们带完,我觉得这是一种责任。”

  “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干跟销售相关的工作。”谈到离职原因时亦菲说道,这里的“销售”实际上几乎是所有教培机构的辅导老师工作中无法剥离的一部分,即让家长们在孩子结束一段课程之后,继续购买下一阶段的课程,也叫“续课”。

  虽然顶着“老师”的头衔,但亦菲经常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“服务人员”。

  机构通常会给每位辅导老师设立一定的续课、卖课的KPI,而所谓的续订率、满课率通常又会和老师们的薪资挂钩。为了达成KPI或者增加收入,不少老师会在现阶段课程结束后通过一些话术劝说家长们续订。

  时代财经记者走访学而思、新东方,以家长身份咨询六年级升初一的预备班,课程涉及语数英三科,价格均为297元,每一门课程仅为99元。随后该新东方老师介绍,如果读了预备课程,后继报秋季的补习课程能够有优惠。

  “虽然我们不会强制续课,但在当家长们出现犹豫的情况时,我们也会以‘要让孩子养成长期学习的习惯’‘培优补弱’等说辞来劝说家长。”而这也让亦菲经常感到无法得到家长们的尊重,“很多家长在不续报之后,就会立刻拉黑或者删掉我。”

  不少和亦菲一样有着教育理想的年轻人诞生出挫败感和失落感,“这其实已经背离了教育的本质”。

  在被资本裹挟的这些年,这样的反思同样困扰着教配行业的“教父级人物”——创办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的俞敏洪。

  在今年6月播出的《十三邀》与许知远的对谈中,在回答是否会对教育培训本身有怀疑这一问题时,俞敏洪坦诚,他是纠结的,也会自我怀疑、左右互搏。“其实因为怀疑,所以我做新东方做的不是那么带劲”,但由于市场的需求、家长与学生的信任、资本的加持,他不得不在这条道路上“一路狂奔”。

  在教育培训如日中天的日子里,一方面新东方等机构帮助了积极进取的学生,使得他们凭借优质的学习资源赢取更好的未来。另一方面,新东方等机构在某种意义上加固了应试系统,也加剧了受教育的不公平性。俞敏洪在上述访谈中承认,学生来到新东方,有资源有能力,自然他的考分会更高。对于那些没有资源的人,实际上是不公平的。城市和农村的孩子都能去高考,但是这之间的鸿沟是无形的。

  21世纪教育研究院理事长、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杨东平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,在公办和民办学校之外,出现的体量更大的第三个类型——校外培训教育。“这使得教育的功能发生大紊乱,最突出的就是全民性的教育焦虑、教育成本增加、学业负担增加,最终引发了最高决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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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双减政策重磅来袭 让教育回归初心

  • 双减政策下家长们的焦虑何处安放?应试教育如何向素质教育转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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